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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?”
妹妹梁妍,最终成了一名宠物医生。
她的诊所开在最偏僻的街角,从不以盈利为目的,几乎所有的收入,都用来救助那些被遗弃,被虐待的动物。
那双曾经能画出最美画卷的手,现在每天都沾满血污和药水。
那双手,不再是创造艺术的,而是用来缝合一道又一道血淋淋的伤口。
她成了这个家的维系者。
她把爸爸和继母,当成两个需要按时吃药、按时吃饭的病人。
她冷静地照顾着他们的饮食起居,处理他们崩溃时造成的一切烂摊子。
这个家里,再也没有任何交流。
只有无边无际的,死寂。
他们每个人,都活在自己亲手建造的地狱里,永世不得解脱。
爸爸病危了。
他躺在医院洁白的病床上,身体枯瘦,神志不清。
他不再认识任何人,只是陷入了久远的幻觉里。
他惊恐地瞪着雪白的天花板,似乎那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。
“钢筋!钢筋要掉下来了!”
他干瘦的手在空中乱抓,喉咙里发出恐惧的嘶吼。
“丫丫!丫丫快跑!”
“别管妹妹!你快跑啊!跑!”
他挣扎着,几乎要从床上掉下来,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真实的恐惧和绝望。
护士想要上前给他注射镇定剂,被梁妍拦住了。
妹妹看着床上那个陷入癫狂的男人,她曾经怨恨过的父亲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
她缓缓地,跪了下来。
她像我当年那样,爬到了爸爸的床边。
病房里很安静,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。
只听到她从喉咙深处,发出了一声低沉而温柔的呜咽。
那是山里的野狗,安抚自己受伤幼崽时,才会发出的声音。
接着,她转过身,用自己因为常年劳作而不再挺拔的,单薄的后背,对着爸爸。
她学着我当年含混不清的音节,轻声说:
“爸……不……怕……”
“我……在……”
爸爸的惊恐和挣扎,竟然慢慢平息了下来。
他浑浊的眼睛,费力地转动着,看着妹妹那个瘦弱的背影。
在他的幻觉里,那个背影,渐渐和我重叠。
他好像,看到了我。
看到了那个十年前,被他抛弃在工地的女儿。
看到了那个十年后,被他再一次抛弃的女儿。
他颤抖着,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伸出手。
轻轻地,放在了妹妹的背上。
像是要抚平那根本不存在的,畸形的隆起。
“丫丫……”
他的声音,轻得像一片羽毛。
“好……孩子……”
“爸爸……错了……”
说完,他那只停在半空中的手,无力地垂落。
他永远地闭上了眼睛。
脸上,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解脱。
妹妹趴在冰冷的地上,维持着那个姿势,很久,很久。
窗外的阳光,穿过玻璃,照了进来。
金色的光尘在空气中飞舞。
一束光,落在了她的身上。
也落在了那个,我再也回不去的家。
终于,她发出了压抑了半生的,撕心裂肺的嚎哭。"}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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