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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章 深夜的值班室（第1页）

市政务服务中心的值班表每月一轮，轮到我的时侯，正好赶上梅雨季。傍晚六点半，最后一位通事锁上办事大厅的玻璃门，雨丝顺着门檐往下淌，在地面砸出密密麻麻的小水花。整栋六层的灰色建筑瞬间安静下来，只剩下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，和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。

我抱着装记文件的文件夹回到值班室，这里在一楼走廊尽头，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旧木桌，桌上的台灯还是上世纪的款式，暖黄色的光圈勉强能罩住半张桌面。按照规定，值班要每两小时巡查一次大楼，我看了眼手机，离文件。”

302室是行政审批科的办公室，我白天就在那里整理材料。我心里发毛，却又忍不住好奇，快步走到三楼302室门口，用值班钥匙打开了门。办公室里的灯还没关（大概是白天通事忘了），我走到自已的办公桌前，翻开白天整理的审批材料，果然，最下面那一份个l户的营业执照审批表，少了一枚科室的公章。

我拿起公章，刚盖完章，突然听见身后传来“嗒、嗒”的脚步声，还是那双布鞋的声音，慢慢走到我身边，停顿了几秒，又朝着门口走去。我猛地回头，只看见门口的光影晃了一下，脚步声渐渐远去，那股淡淡的墨水味也慢慢消散了。

我拿着整理好的材料，快步回到值班室，把门锁得严严实实。我打开单位的老档案柜，翻出李伟的档案——照片上的他穿着中山装，戴着黑框眼镜，嘴角带着温和的笑，手里还拿着一支钢笔。档案里夹着一张他的工作证，上面的编号，和那本旧笔记本封面上用铅笔写的编号，一模一样。

那天晚上，我再也没敢出去巡查。我坐在值班室里，听着窗外的雨声，手里攥着李伟的工作证，心里又怕又暖。凌晨两点多，雨停了，我听见值班室门口传来“嗒、嗒”的脚步声，这次很轻，像是在告别。我走到门口，轻轻拉开一条缝，看见走廊尽头的楼梯口，有一个模糊的身影，穿着中山装，手里拿着一支钢笔，慢慢消失在楼梯间的阴影里。

第二天早上，通事们来上班，我把夜里的事跟他们说了，还拿出了那本旧笔记本。老科长张叔看了笔记本，叹了口气说：“老李啊，这辈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工作，当年他走的时侯，桌上还堆着没看完的审批材料。”

后来，单位重新整理了老档案，我特意把李伟的工作证和那本旧笔记本放在了档案柜的最显眼处，还在旁边放了一支新的钢笔。每次轮到我值班，我都会在值班室门口放一杯热茶，有时侯还会对着空气说几句：“李前辈，今天的材料都整理好了，您放心吧。”

再后来，我再也没在夜里听见布鞋的脚步声，可每次整理审批材料时，我都会格外仔细，生怕漏了什么——我总觉得，有一双温和的眼睛，在不远处看着我，像当年看着他自已的工作一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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