傍晚,安安回来了。
她看起来很高兴,手里提着一个崭新的画箱。
“妈,你看我买了什么!”
她把画箱打开,里面是全套的油画颜料和画笔,码放得整整齐齐。
“我老板人特别好,看我喜欢画画,提前预支了奖金给我。”
她拿出那些崭新的画笔,一根一根地擦拭,眼睛里是我很久没见过的光。
那是属于一个二十岁女孩的光。
我看着她,没有说话。
我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左手无名指,那里空空如也!
就在这时,脑子里嗡地一声,如同被重锤敲击,眼前骤然浮现出一行带着嘲讽意味的黑色大字,每一个字都在嚣张地跳动:
【她卖了你的结婚戒指!用你亡夫唯一的念想,换她的破画具!】
我的戒指呢?
我冲到卧室,翻开那个小小的首饰盒。
里面只有几件廉价的银饰。
那枚我从不离身的,最简单的金戒指,不见了。
我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不见的。
我的记忆支离破碎。
那是我丈夫留给我唯一的东西,是我在这混沌世界里唯一的锚点。
我冲出卧室,安安正站在客厅中央,欣赏着她的新画具。
她听到动静,回头看我。
“妈,怎么了?”
我指着我的手,又指着她的画箱,嘴巴张了张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我急得眼泪都出来了。
安安愣了一下,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。
她脸上的光,骤然熄灭。
她放下手里的画笔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
她快步走到我面前,抓住我的手。
“妈,您听我说。”
她的手很凉。
“戒指太旧了,款式也不好看,我就拿去换了新的。”
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,打开。
里面是一枚镶着小碎钻的银色戒指。
“您看,这个多漂亮。”
她想给我戴上。
我猛地把手抽回来。
那枚戒指掉在地上,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。
安安的脸色,刹那间变得惨白。
“妈,”她蹲下去,捡起那枚戒指,声音里带了哭腔,“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?”
“我做这一切,都是为了你好啊。”
她哭了。
眼泪断了线般滚落。
她哭得那么伤心,那么委屈,仿佛我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坏人。
可我分明看到,在她低头时,那痛苦之下,是卸下伪装后深藏的解脱。
我的心,被一只手狠狠揪住。
是我错了吗?
是我病糊涂了,冤枉了她?
我看着她哭泣的肩膀,想要伸手抱抱她。
可那行黑色的字,还在我眼前飘着。
【她在说谎。】"}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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