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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（第1页）
警察强压着怒火，“你们连自己孩子都认不出来吗！”
“对不住啊同志，”我爸弯腰赔着笑，“水泥糊得太厚了……”
可我知道，爸爸妈妈从未低头真正看我一眼，
所以，认不出来也正常。
审讯室里，警察语气严厉，
“孩子身上没有外伤，初步排除他杀。你们把情况说清楚就可以先回去。”
事实很清楚，是父母的疏忽导致了悲剧。
爸爸点头哈腰，“是是是，给您添麻烦了！这孩子从小就皮，肯定是自己贪玩掉进去的……”
警察猛地一拍桌子，“她才七岁！你们让她去水泥地搬砖！现在还怪她！”
“法医鉴定，孩子死前口鼻灌满水泥，挣扎了很久，非常痛苦！”
妈妈一直沉默着，眼神空洞，像丢了魂。
她突然喃喃地问，“她的手……为什么放在头上？”
我一怔，没想到她会注意到这个细节。
警察冷冷地看着她，“法医说，这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现，可能在模仿父母安抚她的动作。”
妈妈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，嘴唇翕动，却没发出声音。
我猜，她也许想起了。
我曾多少次哭着求她，“妈妈，你也摸摸我的头，好不好？”
而她的回答永远是，“沈多多！你能不能别总跟哥哥比！他已经够可怜了！”
直到签字离开，妈妈都没再说过一句话。
回到家，妈妈盯着我那红手链和烂掉的火柴盒发呆。
爸爸一根接一根地抽烟，屋里烟雾缭绕。
我低头看看自己的手。
变成灵魂后，那些冻疮、裂口和厚茧都消失了。
红手链是我求李大娘教的，用攒钱买的红玻璃丝，编了拆、拆了编，折腾了半个月。
家里钱紧，妈妈很久没买过首饰了。
大家都说国庆要喜庆，我想编个最红的送给妈妈，让她也高兴高兴。
火柴盒上，是我求卖货郎大哥写的：
“祝爸爸国庆快乐。”
我想，有了火柴，爸爸点烟就不用费力用打火石了。
可惜，那天我刚鼓起勇气说有礼物送给他们，却被不耐烦地打断，
“家里盖房子忙死了！有事以后再说！”
现在，这些礼物，再也送不出去了。
我不恨他们。
爸爸妈妈，你们只是太累了。
哥哥的医药费，早压弯了你们的腰，这个家的担子，也磨光了你们所有的力气。
你们只是被生活熬干，累得连多一份心疼都给不出了。
我曾那么渴望长大，在你们被压垮前，能换我来扛。
只是如今，却再也等不到长大了。"}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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