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砚离开借命村已经三个月。
这三个月里,他不曾对任何人提起那座被时间与地图遗忘的村落。那里的哭声、哀嚎、血与火,还有那些在h泉边缘挣扎的村民,都深埋在他心底。理智告诉他,应该把一切当成梦魇,当成荒诞的幻觉。但他的影子,却不允许他忘记。
——影子变得越来越长。
无论白日或黑夜,灯光下的剪影总会莫名拖长,甚至出现与他动作不符的细微差异。当他举起手时,影子却稍稍慢了一拍才跟上。当他转身时,影子却像在回望什麽。
最初,他只是惊恐,後来却学会了忽视。但忽视并不代表不存在。
某个傍晚,他投宿在一间偏僻小镇的旅馆。旅馆并不热闹,走廊昏h的灯泡忽明忽暗,木板楼梯踩上去会发出嘎吱声。店主人是个沉默的老人,递给他钥匙後便再没说话。
周砚锁上门,把行李放下。正当他准备躺下时,耳边传来一阵低低的喃喃声。
「……还回来……」
声音极轻,像是从墙缝里渗出的冷气。周砚猛然坐起,四下张望,却什麽也没有。他心口发紧,下意识看向墙壁——
影子b刚才更长了,几乎拖到床脚。
他屏住呼x1。影子的头部微微晃动,像有人俯身在他耳畔低语。周砚全身汗毛倒竖,脑海里闪过借命村的画面:那些Si去却仍在行走的村民,眼窝空洞,却伸手向他乞命。
「幻觉……只是幻觉……」他咬牙对自己低声说。
然而,半夜时,旅馆走廊传来一声尖锐的惊叫,紧接着是慌乱的脚步声与敲门声。周砚打开房门,只见几个房客围在一间房外,脸sE惨白。
「里面的人……Si了!」有人颤声喊道。
众人推开房门,只见一名中年男子直挺挺倒在床上,双眼翻白,x口没有起伏。更恐怖的是,他的影子并不在原处,而是扭曲地爬上墙壁,像要逃离一样。
人群惊恐尖叫,店主人赶来,面sE惨白。有人嚷着要报官,但这样偏僻的小镇,警官要来至少得等天亮。
周砚愣在原地,心底浮起强烈的恶寒。因为在混乱之中,他看见那具屍T的影子……最後竟慢慢滑到自己脚下,与他的影子融合。
就在那一瞬间,耳边再度响起低语。
「……借命……」
周砚心跳如擂鼓,额头冷汗直冒。
他猛然後退,几乎跌倒在地。其他人没有察觉异样,只顾着惊慌与呼喊。只有他明白——这场Si亡,与自己脱不开关系。
回到房间後,他再也无法入睡。灯光下,影子在地板上拉长,像是一条蜿蜒的河流。周砚SiSi盯着它,却发现那黑影正缓慢蠕动,彷佛在嘲笑他挣扎的徒劳。
——灰sE河流,不曾消失。它只是在跟随他。
周砚第一次意识到,自己离开了借命村,却并没有逃出「借命」的诅咒。
夜深人静时,他听见自己的影子在低语:
「周砚……还命来……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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