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边沉默了很久。
“为什么?”
终于,墨迹渗了出来。
“你不是说林婉跟着我会受苦吗?
我放手不就行了,为什么要羞辱她?”
哟,这时候装起情圣来了。
我嗤笑一声,提笔写道:
“因为林婉是个死心眼。
你不把话说绝了,她会等你一辈子。
她会为了你终身不嫁,最后孤独终老。这就是你想看到的?”
这是假话。
但我知道,沈长青会信。
或者说,他需要一个理由来说服自己。
二十岁的沈长青,自私是刻在骨子里的,
只要为了前途,别说羞辱林婉,就是让他跪下喊爹他也干。
“那我该怎么做?”果然。
我不禁在心里为当年的自己感到悲哀。
林婉啊林婉,你看看你爱的是个什么东西。
“明天大队开会,当着所有人的面,
说她成分不好,说她拖你后腿,
说你从来没爱过她,只是玩玩而已。”
我写每一个字,心都在滴血。
那是把曾经的自己,放在火上烤。
“好。”只有一个字。
干脆利落。
我合上笔记,靠在椅背上,长长地出了一口气。
这一夜,我睡得很沉。
梦里,我又回到了那个知青点。
大队部的院子里挤满了人。
沈长青站在台上,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衬衫,
我就站在台下,满眼期待地看着他。
然后,我听见他说:
“林婉同志思想落后,成分复杂,我不可能会喜欢这样的人。
之前的种种,不过是出于革命友谊的帮助,请林婉同志不要自作多情。”
人群里一片哗然。
我看见梦里的自己,脸色煞白。
我哭醒了。
枕头湿了一大片。
我坐起来,摸索着戴上眼镜,打开那本笔记。
“我说了。”
沈长青的字迹有些潦草,
“她哭了。哭得很伤心。我我是不是做错了?”
“你没错。”我咬着牙写道,
“这是为了她好。现在,去公社找王书记,
告诉他,你知道那批丢了的化肥在哪。”
那是沈长青回城的关键。
上辈子,这批化肥是村支书的小舅子偷卖的。
沈长青知道,但他为了巴结支书,装作不知道。
后来支书确实帮了他不少忙,但也成了他一辈子的把柄。
这一次,我要让他走另一条路。
一条通往权力的路,也是一条通往地狱的路。
举报支书的小舅子,他能立功,能拿到那个回城的名额。
但他也会彻底得罪村里的地头蛇。
我要让他尝尝,没有林婉给他洗衣服做饭,
没有林婉给他缝缝补补,他在那个吃人的地方,能活成什么样。
“化肥?你知道在哪?”
“废弃的磨坊,地窖里。今晚就去,带上民兵连的人。”
“好!如果这次能成,你就是我的恩人!”"}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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