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灼靠坐在我对面的软垫上,一身玄色锦袍几乎融进昏暗的光线里。
他没看我,侧脸线条绷得像刀削斧劈,下颌紧紧收着,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车厢里的温度骤降了好几度。
自打离开琼华殿,他就维持着这个姿势,一言不发,只有那捏得死紧、指节泛白的拳头,暴露着内心翻腾的滔天巨浪。
车轱辘碾压着青石板路,发出单调而规律的声响,衬得车厢里愈发死寂。
琉璃灯晃动的光影,掠过他紧抿的薄唇和高挺的鼻梁,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投下浓重的阴影。
那阴影里,酝酿着风暴。
我垂着眼,盯着自已搁在膝上、通样微微蜷起的手指,后背紧贴着车壁,努力汲取那一点冰凉坚硬的支撑感。
心跳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,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紧绷的神经。
我知道他在等,等一个解释,或者说,等一个爆发的契机。
果然,当马车驶入一条相对僻静的巷子,车轮声被两旁的墙壁放大又反弹回来时,谢灼动了。
毫无预兆地,他像一头蓄势已久的猎豹,猛地倾身过来!
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黑色的残影。一股强大的、带着酒气和冷冽气息的压迫感瞬间将我笼罩。
“咚!”
一声闷响。我的后背重重撞在坚硬的车厢壁上,震得我五脏六腑都跟着晃了一下。
一只滚烫的大手,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,狠狠攥住了我的手腕,力道之大,几乎要将我的腕骨捏碎!
另一只手则猛地撑在我耳侧的车壁上,将我整个人彻底困死在他身l与车厢形成的狭小空间里。
滚烫的男性气息混合着酒意,铺天盖地。
他高大的身影完全挡住了灯光,将我笼罩在一片充记侵略性的阴影之下。
“苏栀栀……”他低下头,灼热的呼吸带着酒气,尽数喷在我的额发和脸颊上,声音低沉嘶哑,像砂纸磨过粗糙的岩石,每一个字都裹着冰碴子,也压抑着即将喷发的熔岩,“好!好得很!”
他攥着我手腕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,逼迫我抬头迎视他。
黑暗中,他的眼睛亮得惊人,像两簇在寒夜里燃烧的幽火,死死锁住我,里面翻涌着被算计的狂怒、难以置信的荒谬,还有一种……被逼到墙角后凶兽般的审视与探究。
“拿老子当挡箭牌?”他几乎是咬着牙,每一个字都从齿缝里挤出来,“在陛下面前,甩锅甩得那么利索?嗯?‘摔东西解压’?还他娘的《论语》?!”
他像是被自已说出的这个词再次气到,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,撑在车壁上的手狠狠砸了一下,发出“砰”的一声闷响,整个车厢都跟着一颤。
“谁给你的胆子?!”他猛地逼近,鼻尖几乎要碰到我的鼻尖,那双燃烧的眼睛近在咫尺,里面的风暴几乎要将我撕碎,“真当老子是泥捏的?!”
手腕上的剧痛和扑面而来的狂暴气息让我呼吸一窒,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喉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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