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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（第1页）
8
花店开业那天，收到了一个没有署名的花篮，是罕见的白色海芋，精致得与我这间朴素的小店格格不入。我知道是他。
每个月，总会有一两本最新的设计类书籍，或是某个小众但极有品味的香薰，匿名寄到店里。
他甚至还……帮我“劝退”过两个不太识趣、纠缠我的当地纨绔。手段干净利落，没惊动我，但我就是知道是他做的。
他像一头收敛了所有爪牙的困兽，守在离我生活不远不近的地方，小心翼翼地，不敢靠近，又不愿远离。
一年后，一个春天的傍晚，我正弯腰给一盆茉莉浇水，风铃叮咚作响。
我抬起头，愣在了原地。
陆烬就站在门口。
他瘦了些，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卡其裤，少了以往的凌厉，多了几分沉静。夕阳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。他手里没有文件，没有象征身份的豪车钥匙，只是有些无措地，捧着一小束……路边常见的雏菊。
“路过。”他开口，声音比记忆中低沉温和了许多，“花……开得挺好。”
我看着他，看着他眼底那些无法完全掩饰的紧张和期盼，还有那束与他气质完全不符的、略显笨拙的雏菊。
心里那片荒原，似乎有微风拂过，但并未掀起波澜。
我笑了笑，接过那束雏菊：“谢谢。要进来坐坐吗？”
他眼底瞬间迸发出一种近乎璀璨的光亮，但很快又克制下去，只是点了点头，脚步很轻地走了进来。
他坐在我用来招待客人的小藤椅上，显得有些拘谨。我们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，天气，花材，小城的闲适。他听得很认真，偶尔附和几句。
临走时，他站在门口，犹豫了很久，才低声说：“看到你现在这样，很好。”
“嗯，我也觉得很好。”我点头。
他深深看了我一眼，那一眼里，包含了太多我无法回应，也不想再去深究的情绪。
“那我……走了。”
“好。”
他转身，身影融入夕阳的余晖里，一步步走远。
我没有送他，只是低头，闻了闻那束带着阳光味道的雏菊。
我知道，我们之间，横亘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。那是我的孩子，是我五年的青春，是无数个心死的瞬间堆积而成的。
他的忏悔是真的，他的改变或许也是真的。但破镜终究难圆，有些路，走过了，就再也回不去了。
我不会回到他身边。我的新生，是我自己一点一点挣来的，不会再依附于任何人。
但……或许，就这样，隔着一段安全的距离，遥遥望一眼，知道彼此都在各自的世界里好好活着，也是一种结局。
不原谅，不怨恨，不靠近，不遗忘。
就这样吧。
陆烬，再见。
再也不见。
我转身，回到我的花店深处。海风吹拂，满室花香。明天，太阳依旧会升起，我的花店依旧会开门，而我，依旧是我。"}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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